🗒️我的笔记

童年,被遗弃与被选择

  • “在拒绝了为他写传记的建议后,我还是时不时听到一些他的消息。有一次,我发电子邮件询问他,苹果公司的标识是不是如同我女儿告诉我的一样,是在向伟大的英国计算机先驱阿兰·图灵(Alan Turing)致敬。图灵破译了战争时期德国的电码,最后却食用浸过氰化物的苹果自杀了。乔布斯回复我说,他希望自己曾经考虑过这一点,但实际上并没有。” -27
  • “我小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适合人文学科的人,但我喜欢电子设备。”他说,“然后我看到了我的偶像之一,宝丽来的创始人埃德温·兰德(Edwin Land)说的一些话,是关于既擅长人文又能驾驭科学的人的重要性的,于是我决定,我要成为这样的人。” -29
  • “被遗弃,被选择,很特别,这些概念成为了乔布斯的一部分,也影响了他对自己的看法。他最亲密的朋友们认为,一出生就被遗弃这个事实给他留下了几道伤疤。“我认为,他想完全掌控自己制造的每一样东西的那种强烈欲望,就来源于他的性格以及刚出生就被抛弃这件事。”跟乔布斯共事了很多年的德尔·约克姆(Del Yocam)这么说。” -44
  • “这个地区与遍布美国的成千上万个树影稀疏的地区不同的一点是,即便是个一无所长的人也想成为工程师。“我们搬到这里时,每个角落都能看到杏子和李子果园,”乔布斯回忆说,“但因为军事投资的关系,整个地区开始急速发展起来。”乔布斯受到硅谷历史的熏陶,渴望自己也能施展拳脚。宝丽来的埃德温·兰德后来告诉他,艾森豪威尔曾要求自己帮助制造U-2侦察机上的照相机,以用来监视苏联的威胁。胶卷被装在小罐子里,然后送到森尼韦尔的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埃姆斯研究中心(NASA Ames Research Center),这里离乔布斯家不远。“我第一次见到计算机终端,就是我爸爸带我去埃姆斯中心的时候,”他说,“我觉得自己彻底爱上它了。” -52
  • “半导体产业的爆炸式发展与摩尔发现的著名现象有关,他在1965年绘制的一张图表显示,集成电路每个芯片所能容纳的晶体管数目大约每两年就会翻一番,性能也会提升一倍,而且这一趋势还会继续。这一发现在1971年得到了再次证实,当时英特尔公司成功地将一个完整的中央处理器蚀刻到了一块芯片上,制成了英特尔4004,他们称之为“微处理器”。摩尔定律直至今日依然基本准确,它对产品性价比的可靠预测让包括史蒂夫·乔布斯和比尔·盖茨在内的两代年轻企业家可以对自己的未来产品做出成本推测。” -55
  • “这件事在乔布斯的心中印象深刻,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父亲不是万事通。然后,他发现了一件让他更加不安的事情:自己比父母还要聪明。他一直很仰慕父亲的智慧和才能。“他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我以前一直认为他特别聪明。他不怎么看书,却会做很多事情。机械方面的东西他几乎样样精通。”然而碳精话筒这件事,让他的想法开始动摇,他意识到自己实际上比父母更聪明、更敏捷。“这种想法出现在脑海中,对我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时刻。当我意识到自己比父母更聪明时,我为自己有这样的念头而感到异常羞愧。我永远忘不了那一瞬间。”他后来告诉朋友,这个发现,再加上自己是被领养的这个事实,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孤立,就如与世隔绝一般,脱离了父母,也脱离了世界。” -57
  • “不出所料,乔布斯在读完三年级之前被送回家了两三次。不过父亲当时已经把他当作特殊的孩子来对待了,他以平静但有力的态度向学校阐明,他希望学校也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听着,这不是他的错,”乔布斯回忆当时父亲是这么对老师说的,“如果你提不起他的兴趣,那是你的错。”在乔布斯的记忆中,父母从来没有因为他在学校犯错而惩罚过他。” -59
  • “等到他即将进入四年级的时候,校方认为最好将乔布斯和费伦蒂诺放到不同的班级里。教高级课程的是一名干劲十足的女教师伊莫金·希尔(Imogene Hill),人称“泰迪”,用乔布斯的话说,她成了“我生命中的圣人之一”。在观察了乔布斯几个星期后,她意识到对付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收买。“有一天放学后,她给了我一本练习簿,上面都是数学题,她说要我带回家把题目解出来。我心想‘你是不是疯了?’这时她拿出一只超大的棒棒糖,在我看来地球也不过这么大吧。她说,你把题目做完之后,如果大多数都做对了,我就把这个给你,再送你5美元。我用了不到两天就做完交给她了。”几个月之后,他不想再要奖励了:“我只想学习和让她高兴。”“我从她身上学到的东西比从其他任何老师那儿学到的都要多,如果没有她的话,我一定会坐牢的。”这再一次印证了乔布斯是个特殊的孩子。“在我们班,她只关心我一个人。她在我身上看到了一些东西。”
  • “乔布斯经常被欺负,到七年级上到一半的时候,他给父母下达了最后通牒。“我坚持要他们送我去别的学校。”他回忆说。就经济负担而言,这对他的父母是个艰难的挑战。当时他们家勉强能够收支平衡。但那样的时刻,毫无疑问,父母最终一定会满足他的意愿。“他们一开始反对,我就告诉他们,如果要我回到克里滕登的话,我就再也不上学了。所以他们就打探了一下最好的学校在哪里,然后倾尽所有,在一个更好的地区花21 000美元买下了一座房子。”
  • “他们的新家位于克莱斯特路2066号(2066 Crist Drive),是一栋平房,有三间卧室,以及一个面对马路、带卷帘门、设施齐全的车库。在车库里,保罗·乔布斯可以修汽车,而他儿子可以玩他的电子设备。这栋房子的另一个意义重大之处就是它正好坐落于库比蒂诺–森尼韦尔(Cupertino-Sunnyvale)学区内,这是硅谷最安全也是最好的学区之一。“我搬来这儿时,这些角落里都还是杏树。”我们走过他家的老屋前,乔布斯指给我看,“住在那里的那个家伙教我怎么做一名有机作物园丁,以及如何制作堆肥。他不管种植什么东西都要追求完美。我一生中再没吃过比那儿更好的食物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喜欢上了有机水果和蔬菜。”
  • “因为当时父亲为一家激光公司工作,所以乔布斯对发光二极管特别感兴趣。有一天晚上,聚会结束之后,他拦住了惠普的一名激光工程师,获得了参观他们全息摄影实验室的机会。但最让他印象深刻的还是见到了当时惠普正在开发的小型计算机。“我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台式计算机,它被称为9100A,是一台被神化了的计算器,但也确实是第一台台式计算机。它身形巨大,大概有40磅重,但它真的很美,我爱上了它。”“探索者俱乐部的孩子们被鼓励做一些项目,乔布斯决定做一台频率计数器,这是用来测量一个电子信号中每秒钟的脉冲数量的。他需要一些惠普制造的零件,所以他拿起电话打给了惠普的CEO:“那个时候,所有的电话号码都是登记在册的,所以我在电话簿上寻找住在帕洛奥图的比尔·休利特,然后打到了他家。他接了电话并和我聊了20分钟,之后他给了我那些零件,也给了我一份差事,就在他们制造频率计数器的工厂工作。”乔布斯高中第一年的暑假就在那里工作。“我爸爸早上开车送我去,晚上再把我接回家。”
  • “麦科勒姆信奉军事化的纪律以及对权威的尊重,乔布斯则不然。他已经不再掩饰自己对权威的厌恶,他的态度结合了怪异而顽固的激情和超然的叛逆。“他经常一个人在角落里做自己的事情,压根儿不想跟我或者班上的其他人有任何交流。”麦科勒姆后来说。他从来没有放心地把储藏室的钥匙给过乔布斯。有一次乔布斯需要一样市面上找不到的零件,他就给制造商底特律的伯勒斯公司(Burroughs)打了一个对方付费电话,告诉他们自己正在设计一个新产品,想要测试一下那个部件。几天之后,这个部件用航空包裹寄到了乔布斯手上。当麦科勒姆问他从哪儿弄来的时候,乔布斯带着一种目空一切的骄傲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他是怎样打对方付费电话并且编故事的。“我很愤怒,”麦科勒姆说,“我不希望我的学生做这样的事情。”乔布斯的回应则是:“我没钱打电话,而那家公司很有钱。“麦科勒姆的课程是三年,但乔布斯只上了一年。在一个项目中,他制造了一台带有光感器的装置,光感器遇到光后就会开启电路。任何一个学过科学课的高中生都能作出这样的装置。他更感兴趣的是研究激光——他从父亲那儿学到的东西。乔布斯和几个朋友一起,通过使用安装在扬声器上的镜面反射激光,实现了用于各种派对的音乐灯光表演。”

与沃兹尼亚克相识

  • “1970年秋天,奶油苏打水电脑完工后,费尔南德斯告诉沃兹尼亚克,他应该见见家园高中的一个人。“他叫史蒂夫,跟你一样喜欢恶作剧,也跟你一样喜欢电子学。”这应该是继32年前休利特走进帕卡德的车库之后,硅谷历史上意义最重大的一次车库会面。“史蒂夫和我就在比尔家门前的人行道上坐了很久,分享彼此的故事——大多是关于我们搞的恶作剧,还有各自做过的电子设计,”沃兹回忆说,“我们有如此多的共同点。一般来说,我很难向别人解释清楚我做的设计,但史蒂夫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我喜欢他。他瘦巴巴的,但是充满了活力。”乔布斯也印象深刻。“沃兹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比我还懂电子学的人,”他从专业的角度这么说,“我立刻就喜欢上他了。我比自己的实际年龄要显得更成熟,而沃兹正相反,我们拉平了。沃兹非常聪明,但情商方面却像“是我这个年纪的人。”
  • “这次恶作剧为他们日后更重大的创举铺平了道路。“如果不是因为蓝盒子,就不会有苹果公司,”乔布斯后来回忆说,“这一点我百分百确定。沃兹和我学会了怎样合作,我们也获得了信心,相信自己可以解决技术问题并且真的把一些发明投入生产。”他们创造的仅用一小块电路板的装置,竟可以控制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基础设施。“你无法想象那给了我们多少信心。”沃兹也有同样的感触:“出售它们也许不是个好主意,但这让我们看到,我的工程技术和他的远见卓识结合起来,我们可以作出怎样的一番事业。”蓝盒子的这段奇妙经历为两人之间即将诞生的合作关系建立了一个模板:沃兹尼亚克就是个文雅的天才,他创造出一项很酷的发明,然后就算送给别人他也很高兴;而乔布斯会想出法子让这个发明方便易用,然后把它包装起来,推向市场,赚上一笔。”蓝盒子是他们制作的可以免费打长途电话的玩意.

里德学院 | “打开心扉、自问心源、脱离尘世(turn on, tune in, drop out)” 科特基、弗里德兰

  • “但越来越任性的乔布斯把这件事变得很艰难。一开始,他根本就不想读大学。“如果我没有读大学的话,我应该会直接去纽约。”他回忆说,一边思考着如果当年选择了那条道路,自己的世界(也许是我们所有人的世界)会有怎样的不同。当他的父母坚持要他上大学时,他以一种被动而富有侵略性的态度进行了回应。尽管州立大学的学费更加亲民,比如当时沃兹就读的伯克利,但他不考虑州立大学。他也不想去斯坦福,尽管就在家门口,而且可能会给他提供奖学金。“去念斯坦福的人,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他说,“他们一点儿艺术细胞都没有。我想要上的是更富有艺术性的、更有趣的学校。”“他坚持认为唯一的选择就是里德学院,这是位于俄勒冈州波特兰市的一所私立文理学院,也是全美最贵的大学之一。乔布斯去伯克利看望沃兹的时候,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父亲说里德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同时还试图劝说史蒂夫不要去那里,母亲也劝他。他们说,里德的学费太高了,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但他们的儿子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他不能去里德学院的话,那么他就哪儿都不去。如往常一样,父母又一次妥协了。”

  • “1972年的秋天,乔布斯要开学了,他的父母开车带他来到波特兰,但他又作出了叛逆的举动:拒绝父母送他进校园。事实上,他甚至连“再见”和“谢谢”都没有说。后来他回想这件事的时候,充满了愧疚:

    这是一生中真正让我觉得羞愧的一件事。我当时不够体贴,伤害了他们的感情。我不该那么做的。他们为了能让我去那儿读书竭尽全力,但我就是不愿意他们在我身边。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有父母。我就想像个搭火车四处流浪的孤儿一样,突然出现在校园,没有根,没有与外界的联系,也没有背景故事。”

  • “1972年下半年,乔布斯来到里德学院的时候,美国的校园生活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美国对越南的战争,以及随之而来的征兵热潮,都在逐渐平息。校园中的政治激进主义渐渐消退,许多宿舍的卧谈会主题都已换成对自我实现的兴趣。乔布斯深受一系列关于精神和觉悟的书籍影响,尤其是《此时此地》(Be Here Now),这是一本介绍冥想及致幻剂的美妙之处的书,作者是拉姆·达斯导师(Baba Ram Dass),本名叫理查德·阿尔珀特(Richard Alpert)。“这本书意义深远,”乔布斯说,“它改造了我和我的很多朋友。”这帮朋友里和乔布斯最亲密的是一个留着稀疏胡子的大一新生:丹尼尔·科特基(Daniel Kottke),他是在抵达里德学院一周后见到乔布斯的,和乔布斯一样喜欢佛教禅宗、迪伦和迷幻药。来自纽约一个富人区的科特基聪明又温和,对佛教的兴趣让他“让他那花童一般和蔼可爱的举止显得更加柔和。精神上的探索让他不再追求物质享受,尽管如此,他还是对乔布斯的录音机印象深刻。“史蒂夫有一台TEAC牌双卷盘录音设备,还有大量迪伦的录音带,”科特基回忆说,“他真的很酷,又科技感十足。”

  • “乔布斯对东方精神,尤其是佛教禅宗的信奉,并不是心血来潮或年轻人的一时冲动。他投入了他特有的那种激情,这些东西也在他的性格中根深蒂固。“史蒂夫是个十足的禅宗信徒,”科特基说,“禅宗对他的影响非常深。这一点你可以从他极简主义的美学观点和执着的个性上看出来。”佛教对直觉的强调也深深影响了乔布斯。“我开始意识到,基于直觉的理解和意识,比抽象思维和逻辑分析更为重要。”他后来说。然而,他的激情让他很难实现真正的涅;内在的平静、内心的平和、为人的圆润这些禅修者的特质,并未在他身上显现出来。”

  • “在大一那年,还有一本书深深影响了他(也许影响得有点儿过分),那就是《一座小行星的新饮食方式》(Diet for a Small Planet),作者是弗朗西丝·摩尔·拉佩(Frances Moore Lappé),书中颂扬了素食主义对个人以及对我们整个星球的益处。“我就是那时候发誓不再吃肉的,为了自己,也为了地球。”乔布斯回忆道。但这本书也进一步将他推向了极端的饮食习惯,包括暴饮暴食后又催吐、禁食,或者连续几个星期都只吃固定的一两样食物,比如胡萝卜或苹果。”

  • “素食主义与佛教禅宗,冥想与灵性,迷幻药与摇滚乐——那个时代寻求自我启迪的校园文化中,这几样标志性的行为,被乔布斯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集于一身。尽管如此,在他骨子里,电子极客的暗流仍在涌动,并在将来的某一天与他身上的其他特质完美地结合。”

  • “据科特基说,乔布斯的一些性格特质——包括一些伴随他职业生涯的特质——都是吸收自弗里德兰。“弗里德兰教给了史蒂夫现实扭曲力场。”科特基说,“他极富魅力,也会骗人,可以让事态屈从于他的超强意志。他很机智,充满自信,还有一点儿独断专行。史蒂夫对此很是钦佩,他和罗伯特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之后,也变成了这个样子。”乔布斯也从弗里德兰身上学会了怎样让自己成为焦点。“罗伯特是个非常善于交际也非常有魅力的人,一个真正的推销员。”科特基回忆说,“我第一次见到史蒂夫的时候,他羞涩又谦逊,非常内敛。我想是罗伯特教会了他怎样销售产品,怎样与别人交往,怎样展现自我,怎样控制局面。”弗里德兰身上的气场很强。“他走进一个房间,别人立刻就会注意到他。史蒂夫刚刚来到里德学院的时候则恰恰相反。他跟罗伯特相处一段时间后,身上的羞涩开始逐渐褪去”

  • “他并不是真的想离开里德学院,他只是不想再付学费,也不想再去上那些提不起他兴趣的课程了。让人吃惊的是,校方竟然容忍了这一切。“他有一颗渴求知识的心,这极具吸引力,”教导主任杰克·达德曼(Jack Dudman)说,“他拒绝机械地接受事实,任何事情他都要亲自检验。”即使在乔布斯停止交学费之后,达德曼还是允许他旁听课程,并且可以继续待在宿舍和朋友们在一起。 “我一退学,就不用去上那些我不感兴趣的必修课了,我可以去上那些看起来有意思的课。”他说。这其中有一门书法课非常吸引他,因为他注意到校园里的大多数海报都画得很漂亮。“我学到了衬线字体和无衬线字体,怎样在不同的字母组合间调整其间距,以及怎样做出完美的版面设计。这其中所蕴含的美、历史意味和艺术精妙“之处是科学无法捕捉的,这让我陶醉。”

  • “乔布斯很快厌倦了大学生活。他喜欢待在里德学院,只是不想去上那些必修课。实际上,他惊讶地发现,尽管里德学院有着嬉皮士的氛围,但也有非常严格的课程要求,学生需要阅读《伊利亚特》这样的作品,还要研究伯罗奔尼撒战争史。沃兹来访的时候,乔布斯挥舞着自己的课程表抱怨说:“学校强迫我上这么多课程。”沃兹回答:“是的,大学就是这样的。”乔布斯拒绝去上那些必修课,而是去上自己感兴趣的课,比如舞蹈课,在那里他既可以享受艺术,还有机会见到女孩子。“我绝不会不去上必修课,这就是我们性格上的差异。”沃兹尼亚克感叹道。”

  • “乔布斯后来说,把父母的钱花在了根本不值那么多钱的教育上,他也开始有负罪感。“我那工薪阶层的父母省下来的钱全花在学费上了,”他在那场著名的斯坦福大学毕业典礼演讲中提到,“我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大学能如何帮我搞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标,但我却在花着父母的毕生积蓄。所以我决定退学,我也相信,一切都会顺利。”

  • “我当时身处一个神奇的时代,”他后来回忆说,“提升我们觉悟的是禅宗,还有迷幻药。”即便是后来,他依然赞扬致幻剂让自己得到了更多启发。“使用迷幻药是一段意义非凡的经历,也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迷幻药让你看到硬币的另一面,当药效退去之后你就记不清楚了,但你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它让我更清楚什么是重要的——创造伟大的发明,而不是赚钱。我应该尽我所能,在历史和人类思想的长河中留下一些东西。”

雅达利 | 拉里·布里连特

  • “朗和其他人想赶走乔布斯,但布什内尔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案。“他的体味和行为举止对我来说并不是问题,”他说,“史蒂夫是很麻烦,但我挺喜欢他。所以我让他上夜班,这样就可以把他留下了。”乔布斯会在朗和其他人下班之后过来上班,工作一整晚。即便已经隔绝到如此地步,他还是因为自己的鲁莽无礼出了名。在一些碰巧跟人交流的场合,他会肆无忌惮地称别人为“蠢货”。现在回想起来,他依然坚持自己的评判。“我那么耀眼的唯一原因就是,其他人都太糟糕了。”乔布斯回忆说。”
  • “尽管他很傲慢——或者正是因为他的傲慢——他获得了雅达利公司老板的青睐。“他比其他与我共事过的人更加有哲学气质,”布什内尔回忆道,“我们曾经讨论过自由意志和宿命论的比较。我倾向于认为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们的人生都是被规划好的。如果有足够的信息的话,我们可以预知一个人的行动。史蒂夫的观点与我“正相反。”这一观点与他“意志的力量可以改变现实”的信念是一致的。”
  • “乔布斯在慕尼黑待了几天,解决了游戏机的冲突问题,但在这一过程中,他把一群西装革履的德国经理搞得狼狈不堪。他们向奥尔康抱怨,说乔布斯的穿着和身上的味道像个流浪汉,而且举止粗鲁。“我说,‘他解决问题了没有?’他们回答,‘是的。’我说,‘下次你们再有什么问题,尽管给我打电话,我这儿还有很多像他那样的人!’他们说:‘不用,下次再有问题我们自己会解决的。’”对于乔布斯来说,德国人老是让他吃肉和土豆,这让他非常不高兴。“他们甚至没有素食这个词。”他在给奥尔康的电话中抱怨。”
  • “等恢复到又可以行动的时候,他决定离开新德里。于是他去了印度北部城市赫尔德瓦尔,那里靠近恒河的源头,每三年就会有一次盛大的宗教集会。恰巧,1974年举行的是12年一轮的最大规模的集会,被称为“大壶节”(Kumbha Mela)。超过1 000万人涌进了这座常住人口不到10万、面积接近帕洛奥图的小镇。”
  • “他换乘火车和公共汽车来到了喜马拉雅山脚下,一座靠近奈尼塔尔(Nainital)的村庄。那里是尼姆·卡罗里大师居住(或者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乔布斯到达那里的时候,大师已经不在人世了,至少不在今世。乔布斯从一户人家那里租下了一个房间,房间的地上有一块床垫。这户人家给他吃素食,帮他恢复了健康。“之前的一个旅行者留下了一本英文版的《一个瑜伽行者的自传》,我读了好几遍,因为也没什么其他可干的事。我在各个村落之间游荡,痢疾症状也消失了。”一起在此处静修的有一个叫作拉里·布里连特(Larry Brilliant)的流行病学家,他在印度致力于根除天花,后来负责管理谷歌的慈善机构以及斯科尔基金会(Skoll Foundation)。他成了乔布斯的终生好友。”
  • “我回到美国之后感受到的文化冲击,比我去印度时感受到的还要强烈。印度乡间的人与我们不同,我们运用思维,而他们运用直觉,他们的直觉比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要发达得多。直觉是非常强大的,在我看来比思维更加强大。直觉对我的工作有很大的影响
  • 西方的理性思维并不是人类先天就具有的,而是通过学习获得的,它是西方文明的一项伟大成就。而在印度的村子里,人们从未学习过理性思维。他们学习的是其他东西,在某些方面与理性思维同样有价值,那就是直观和经验智慧的力量
  • 在印度的村庄待了7个月后再回到美国,我看到了西方世界的疯狂以及理性思维的局限。如果你坐下来静静观察,你会发现自己的心灵有多焦躁。如果你想平静下来,那情况只会更糟,但是时间久了“之后总会平静下来,心里就会有空间让你聆听更加微妙的东西——这时候你的直觉就开始发展,你看事情会更加透彻,也更能感受现实的环境。你的心灵逐渐平静下来,你的视界会极大地延伸。你能看到之前看不到的东西。这是一种修行,你必须不断练习。”
  • “他让我坐在驾驶座上,他负责换挡,直到我们的时速达到每小时55英里,”她说,“然后他开始放迪伦的磁带《路上的血迹》(Blood on the Tracks),把头枕在我的膝盖上,睡着了。他的态度就是他什么都会做,因此你也要什么都会。他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我手里,这让我做到了以前我认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这就是日后成为他“现实扭曲力场”个人魅力的美好的一面。“如果你相信他,你就能做成事情,”霍姆斯说,“如果他认为某件事应该发生,那他就会尽力让它发生。”
  • “雅达利的这段经历塑造了乔布斯对于商业和设计的独特态度。他非常欣赏雅达利“投入硬币——躲开克林贡人”这样的游戏简洁性和用户友好性。“那种简洁性影响到了他,让他成为了一个十分注重产品的人。”罗恩·韦恩这样说道。乔布斯还吸收了诺兰·布什内尔那股强势的态度。“诺兰是不允许别人对他说不的,”奥尔康说,“史蒂夫最初以为这样才能做成事情。诺兰从不会谩骂别人,史蒂夫有时候会。但他有同样积极的态度。这种态度让我惧怕,但它确实能办成事情。在这一方面,诺兰称得上是乔布斯的导师。”
  • 布什内尔也同意这一说法。“企业家身上有一种很难描述的气质,我在乔布斯身上看到了那种气质,”他说,“他感兴趣的不仅仅是工程技术,还包括商业方面的一些东西。我教他,如果你表现得好像你能做某件事,那就能起“作用。我告诉他,你装得好像自己掌控了一切,别人就会以为你真的掌控了一切。

第一台苹果电脑

  • 嬉皮士信仰与计算机力量的交融,思想与科技的结合,都在史蒂夫·乔布斯的身上得到了体现。他早晨冥想,然后去斯坦福旁听物理学课程,晚上在雅达利工作,并梦想着能创办自己的事业。“有些奇妙的事情正在这里上演,”回首彼时彼处,他说道,“最好的音乐来源于此——感恩而死、杰弗逊飞船乐队(Jefferson Airplane)、琼·贝兹(Joan Baez)、詹尼斯·乔普林(Janis Joplin),集成电路以及《全球概览》(The Whole Earth Catalog)之类的事物也在这里诞生。”
  • “理查德·布劳提根(Richard Brautigan)在他1967年创作的《慈爱的机器照看一切》(All Watched Over By Machines of Loving Grace)一诗中就描绘过这样的场景,而当蒂莫西·利里宣称个人电脑已经成为了新的迷幻药,并将他那句著名言论[11]改写成“开机,启动,接入”(turn on,boot up,jack in)时,电脑致幻便得到了证实。后来乔布斯与音乐人波诺结识,两人经常讨论,为什么那些来自湾区的沉溺于摇滚乐和毒品的叛逆反主流文化分子,最终帮助创建了个人电脑产业。“那些开创了21世纪的人,都像史蒂夫一样,他们是来自西海岸、吸着大麻、穿着凉鞋的嬉皮士,他们会从不同的角度去看问题。”他说,“东海岸、英格兰、德国以及日本的等级制度不鼓励这种与众不同的思考方式。60年代孕育的这样一种无政府主义的思维模式,恰恰有“助于人类对一个尚不存在的世界展开想象。”
  • “有一个人在推动反主流文化人群与黑客的联合中发挥了作用,他就是斯图尔特·布兰德(Stewart Brand)。这个爱开玩笑的梦想家,在数十年间不断制造快乐和创意,参与了20世纪60年代初在帕洛奥图的迷幻药研究。他与一同接受试验的肯·凯西创办了赞美迷幻药的“旅行节”,他还出现在汤姆·伍尔夫(Tom Wolfe)的《令人振奋的兴奋剂实验》(The Electric Kool-Aid Acid Test)的开头,他与道格·恩格尔巴特合作创造了利用声光演示新技术的方法,并称其为“演示之母”。“我们这一代的大多数人都将电脑看作集权控制的化身而蔑视它,”布兰德后来写道,“但有一小部分人——也就是后来被称作黑客的人——欣然接受了电脑并开始将它们转变成解放的工具。这一举动后来被证明是通向未来的正确道路。”
  • “布兰德经营着一桩名为“全球卡车商店”(The Whole Earth Truck Store)的生意,刚开始只是一辆四处游荡的卡车,出售各种很酷的工具和教育材料。1968年,为扩大影响范围,他创立了《全球概览》。创刊号的封面就是那张著名的从太空拍摄的地球照片,副标题是“通往工具之路”。潜在的含义是科技也能成为人类的朋友。布兰德在创刊号的第一页上写道:“一个关乎私密的个人力量的领域正在蓬勃发展——这样的力量可以让个人实现自己的教育,找到自己的灵感,塑造自己的环境,与任何感兴趣的人分享自己的经历。《全球概览》的宗旨就是寻找和推广可以协助这一发展进程的工具。”紧随其后的是巴克敏斯特·富勒(Buckminster Fuller)写的一首诗,开头是这样的:“我在那些可靠的工具和器械中看到了上帝。”
  • “乔布斯对《全球概览》着了迷。他尤其钟爱的是1971年的停刊号,当时他还在上高中,之后他一直带着这期杂志,去了大学,去了团结农场。“在停刊号的封底上,有一幅清晨乡间小路的照片,就是那种如果你有冒险精神,会在搭便车旅行时看到的景象。照片下面有一行字:‘求知若饥,虚心若愚’。(Stay hungry, Stay foolish.)”布兰德将乔布斯视为该杂志致力于颂扬的那种混合文化的最完美的化身。“史蒂夫就处在反主流文化“与科技的交汇处,”他说,“他看到了工具为人所用的本质。”
  • “新成立的组织叫作家酿计算机俱乐部(The Homebrew Computer Club),它如同《全球概览》一般,融合了反主流文化与科技。这个俱乐部之于个人电脑时代,就如同土耳其人咖啡馆(Turk’s Head coffee-house)之于约翰逊博士那个时代,思想在其间得以交流和传播。1975年3月5日,会议在弗伦奇位于门洛帕克的车库中举行,摩尔为此做了传单。“你想搭建自己的计算机吗?抑或是终端机,电视机,打印机?”传单上这么写着,“如果是的话,来参加与“你志趣相投的人们的聚会吧”
  • “当他想到微处理器(带有一整块中央处理单元的芯片)时,他有了一个想法。他一直在设计一台终端机,带有键盘和显示器,可以连接到一台小型机上。利用一枚微处理器,他就可以将小型机的一部分性能转移到终端机上,这样终端机就可以变成一台独立的小型台式机。这个主意在他脑海中萦绕了很久:键盘、屏幕、计算机整合在一套个人装置中。“我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这个关于个人电脑的设想,”他说,“那天晚上,我开始设计后来成为Apple I计算机的草图。”
  • “之后他开始编写软件程序,能够让微处理器在屏幕上显示图像。因为承担不起使用电脑的花费,他所有的代码都是手写的。几个月之后,他准备好测试了。“我在键盘上按了几个键,然后就震惊了!那些字母都显示在了屏幕上。”那天是1975年6月29日,一个星期天,个人电脑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时刻。“那是历史上第一次,”沃兹尼亚克后来说,“一个人在键盘上按下几个键,然后在面前的屏幕上看到对应的字符立刻被显示了出来。”乔布斯也大吃一惊。他连问了沃兹尼亚克好几个问题:这台电脑能交换信息吗?是否有可能添加一块磁盘作为存储器?他还开始帮沃兹尼亚克找来零件。最为重要的就是DRAM(动态随机存取存储芯片)。乔布斯打了几个电话,就免费从英特尔得到了一些芯片。“史蒂夫就是那样的人,”沃兹尼亚克说“他知道怎么跟销售代表说话。我就不行,我太腼腆了。”
  • “每次会议开场,费尔森施泰因都会进行一个“映射”环节,发表一些简短的评论,然后由一名指定的爱好者进行正式的演示,最后是“随机存取”环节,大家随意走动,互相交流。沃兹由于太害羞,通常不会在会上发言,但大家在会议结束后会聚集在他的机器旁,他就会很自豪地演示他的进展。摩尔为这个俱乐部灌输的精神就是交换与分享,而不是做买卖。沃兹说:“这个俱乐部的主题就是乐于奉献,帮助他人。”这是黑客伦理的一种体现:信息应该是免费的,也不能迷信权威。“我之所以设计Apple I,就是因为我想把它免费贡献给别人。”沃兹尼亚克说
  • 但比尔·盖茨不是这么想的。他和保罗·艾伦完成了阿尔泰电脑的BASIC语言编译器后,家酿计算机俱乐部的成员复制了该编译器并且在没有付费给他的情况下相互分享,这让盖茨很是惊讶“于是他给俱乐部写了那封著名的信:“请大多数业余爱好者们意识到,你们的软件都是偷来的。这公平吗?……你们这样做只会让别人不再愿意编写好的软件。谁能承受得起无偿进行专业的工作?……如果有谁愿意付钱的话,给我来信,我会很感激。”
  • “与盖茨类似,史蒂夫·乔布斯也不希望沃兹尼亚克的发明——不管是蓝盒子还是电脑——是免费的。所以他说服了沃兹,让他不要再免费送出他的设计原理图。反正大多数人也没时间来自己搭一台电脑,这是乔布斯的理由。“我们为什么不做好主板然后卖给他们呢?”这就是他们合作关系的一个写照。“每次我设计出一样很棒的东西,史蒂夫就会找到办法来赚钱。”沃兹说。他承认,他自己绝不会有赚钱的想法。“我心里从没有想过要卖电脑,”沃兹回忆道,“是史蒂夫说的,我们把这些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卖出去一些。”
  • “为了筹集所需资金,沃兹尼亚克以500美元的价格卖掉了自己的惠普65计算器,但是最后买家只给了一半的钱。乔布斯则把自己的大众汽车卖了1 500美元。当初他父亲就反对他买这辆车,乔布斯也必须承认父亲是对的。事实证明那辆车的确让人头疼。实际上,买下这辆车的人两个星期之后就回来找乔布斯,说引擎坏掉了。乔布斯同意支付一半的维修费用。虽然有这些小挫折,但在把各自微薄的积蓄投入之后,他们现在已经拥有了1 300美元的运营资本,还有产品设计以及一个计划。他们就要创立自己的电脑公司了。”
  • “决定名字的截止日期是第二天,因为乔布斯准备递交申请文件了。最后,乔布斯提议叫“苹果电脑公司”。“我那段时间正在吃水果餐,”他解释说,“我刚刚从一个苹果农场回来。这名字听上去有意思,有活力,不吓人。‘苹果’削弱了‘电脑’这个词的锐气。还有,这能让我们在电话簿上排在雅达利之前。”他告诉沃兹,如果到第二天下午还想不到更好的名字,那就用“苹果”。结果,他们真的用了。
  • “苹果”——这是个明智的选择。这个词立刻释放出友好而简洁的信号。这个名字既有一点儿标新立异,又不会让人觉得古怪。名字里带有一点点反主流文化、返璞归真的气息,又十分美国化。这两个词放在一起——苹果电脑——制造了一种有趣的分裂感。“这个名字有点儿无厘头,”迈克·马库拉(Mike Markkula)说,他后来成了这家新公司的第一任董事长,“它会让你仔细回味。苹果和电脑,这两者根本扯不上关系啊!如此一来“就增加了我们的品牌知名度。”
  • “苹果公司正式成立之后不久,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就共同登台,在家酿计算机俱乐部进行了一次演示。沃兹展示了他们最新生产出来的一块电路板,描述了上面使用的微处理器、8kb的内存,以及他编写的BASIC语言的程序版本。他还强调了“关键部件”是人性化的键盘,而不再是笨重的、让人困惑的由大堆灯泡和开关组成的面板。然后轮到乔布斯讲话。他指出苹果的产品与阿尔泰不同,所有的关键元部件都已经内置在机器中了。然后他问了大家一个问题:人们愿意花多少钱来购买这么一台完美的机器?他是在努力让大家看到苹果电脑的惊人价值。这是他在后来几十年的产品发布会上一直沿用的华丽辞藻。”
  • “然而观众并不是很感兴趣。苹果电脑使用的是二流的微处理器,而不是英特尔8080,但是有一个重要人物留了下来,想要获得更多信息。他的名字叫保罗·特雷尔(Paul Terrell)。1975年,他开了一家叫Byte Shop的电脑商店,就在门洛帕克的国王大道上。一年之后,他已经有了三家店,并且计划将其发展为全国连锁。乔布斯非常兴奋能给他私下做演示。“看看吧,”他说,“你会喜欢上你看到的东西。”
  • “我来跟你联系了。”第二天,乔布斯光着脚兴冲冲地走进了Byte Shop。他做成了买卖。特雷尔同意订购50台电脑,但是有一个条件。特雷尔并不想要只值50美元的印刷电路板,因为顾客买了这个之后还要再去买芯片,然后自己组装。这也许能吸引一些狂热的爱好者,但大多数顾客不愿意这么麻烦。他要的是完全组装好的产品,为此他愿意每台出价500美元,货到付款,现金结账。”
  • “乔布斯的母亲并不介意自己的家被一大堆零件和客人占领,但是儿子越来越怪异的饮食习惯让她很受挫。“史蒂夫的饮食强迫症总是招来她的白眼,”霍姆斯回忆说,“她只想要儿子健康,而史蒂夫却会发表一些奇怪的宣言,比如,‘我是个果食主义者,我只吃由处女在月光下采摘的叶子。’”

拉投资和宣传 | 迈克·马库拉 、至繁归于至简(Simplicity is the ultimate sophistication.)

  • “布什内尔建议乔布斯去找唐·瓦伦丁(Don Valentine)试试。唐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曾在国家半导体公司(National Semiconcluctor Company)任营销经理,后来创办了风险投资界的先驱企业——红杉资本(Sequoia Capital)。瓦伦丁穿着蓝色西装和系领扣的衬衫,打着棱纹领带,开着奔驰来到了乔布斯家的车库。布什内尔回忆说,瓦伦丁后来给他打电话,半开玩笑半严肃地问:“你为什么要让我去见那些连人类都算不上的怪胎?”瓦伦丁说不记得是否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了,但他承认自己当时觉得乔布斯的样子和身上的气味都很怪异。“那时候史蒂夫努力要成为反主流文化的化身,”瓦伦丁回忆说,“他留着一撮胡子,非常消瘦,看上去就像胡志明。”

  • “瓦伦丁告诉他,“你必须找一个合作伙伴,这个人要了解销售,还要能写商业计划书。”当有长者给乔布斯建议的时候,他有时候会愤怒,有时候又显得很热切,在瓦伦丁面前,他表现出的是后者。“给我三个推荐人选吧。”他回复说。瓦伦丁照做了,乔布斯见了这三个人,并与其中一个一拍即合——这个人叫迈克·马库拉,他在苹果公司未来20年的发展中,扮演了关键的角色。”

  • “马库拉把自己的原则写在了一页纸上,标题为“苹果营销哲学”,其中强调了三点。

  • 第一点是共鸣(empathy),就是紧密结合顾客的感受。“我们要比其他任何公司都更好地理解使用者的需求。

  • 第二点是专注(focus)。“为了做好我们决定做的事情,我们必须拒绝所有不重要的机会。”

  • 第三点也是同样重要的一点原则,有一个让人困惑的措辞:灌输(impute)。这涉及人们是如何根据一家公司或一个产品传达的信号,来形成对它的判断。“人们确实会以貌取物,”他写道,“我们也许有最好的产品、最高的质量、最实用的软件等,如果我们用一种潦草马虎的方式来展示,顾客就会认为我们的产品也是潦草马虎的;如果我们以创新的、专业的方式展示产品,那么优质的形象也就被灌输到顾客的思想中了。”在乔布斯的职业生涯中,他比任何一位商业领袖更加了解“消费者的需求,他聚焦于一系列核心产品,一直十分关注——有时甚至过度关注——营销策略、产品形象乃至包装的细节。

    “当你打开iPhone或者iPad的包装盒时,我们希望那种美妙的触觉体验可以为你在心中定下产品的基调。”他说,“这是迈克教我的。”

  • “麦肯纳让自己的团队为Apple II设计宣传册。团队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掉罗恩·韦恩设计的维多利亚木版画风格的华丽标识,因为它不符合麦肯纳色彩斑斓、活泼顽皮的广告风格。于是,艺术指导罗布·雅诺夫(Rob Janoff)被指派去设计一个全新的标识。“不要设计成可爱风格的。”乔布斯命令道。雅诺夫想出了两个版本,都是简单的苹果图标,一个是完整的苹果,另一个则是被咬了一口的苹果。第一个看上去太像樱桃了,于是乔布斯选择了第二个。乔布斯还挑选了另一个版本,其中的苹果由六种颜色的水平色条构成,在大地的绿色和天空的蓝色中间夹着另外四种炫丽的颜色,但这一版本的印刷费用也因此大大提高了。在宣传册顶端,麦肯纳放上了一句格言,这句话被普遍认为出自列奥纳多·达·芬奇,“也成为了乔布斯设计理念的决定性准则:“至繁归于至简。”(Simplicity is the ultimate sophistication.)

  • “在接下来的16年中,各种型号的Apple II共售出了接近600万台。相比其他电脑,Apple II真正开创了个人电脑产业。沃兹尼亚克理应得到历史的铭记,因为是他设计出了Apple II中令人赞叹的电路板和相关的操作软件,这是20世纪最伟大的个人发明之一。但是,是乔布斯把沃兹的电路板整合成了一台完美的机器,加上了电源和漂亮的箱子;也是他创办了这家依靠沃兹的电脑而迅速崛起的公司。正如里吉斯·麦肯纳后来说的:“沃兹设计出了一台伟大的机器,但如果没有史蒂夫·乔布斯的话,这台机器到今天还只能陈列在业余爱好者的商店里。”尽管如此,大多数人还是将Apple II看作是沃兹尼亚克的发明。这激励着乔布斯去追求下一次伟大的革新——属于他自己的革新。”

施乐PARC | 图形界面的偷窃

  • “施乐公司的帕洛奥图研究中心(Palo Alto Research Center)常被叫作“施乐PARC”,它成立于1970年,目的是为数字领域的创想提供成长环境。这里距离康涅狄格州的施乐公司总部3 000英里,无论是好是坏,这里都脱离了总部的商业压力。在这里工作的诸多梦想家中,有一位叫艾伦·凯(Alan Kay)的科学家,他的两句格言深得乔布斯认同:“预见未来最好的方式就是亲手创造未来”(The best way to predict the future is to invent it)以及“对待软件严肃认真的人,应该制造自己专属的硬件”(People who are serious about software should make their own hardware)。凯推出了小型个人电脑的理念,他称之为“动态笔记本”(Dynabook),使用简便,即便是小孩子也能轻松操作。于是,施乐PARC的工程师们开始研发友好的用户图形界面,以取代电脑屏幕上那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命令行和DOS提示符。“他们想到,可以把桌面的概念应用到屏幕上。屏幕上会有很多文件和文件夹,用户可以移动鼠标来点击自己想要使用的内容。”

  • “乔布斯正在进行一项更为复杂的交易。施乐的风险投资部门想要参与苹果公司在1979年夏天进行的第二轮融资。乔布斯开出了条件:“如果你们愿意揭开施乐PARC的神秘面纱,我就同意你们投资100万美元。”

  • “当特斯勒真正开始展示全部的成果时,苹果的一群人都惊呆了。阿特金森盯着屏幕检查每一个像素,他靠得如此之近,以至于特斯勒都能感觉到他呼出来的气扑到自己脖子上。乔布斯跳了起来,兴奋地挥舞着胳膊。“他跳来跳去的,我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楚整个演示,但事实证明他是看到了的,因为他不停问问题。”特斯勒说,“我每展示一部分,他都会发出惊叹。”乔布斯反复说自己不敢相信施乐还没有把这项技术商业化。“你们就坐在一座金矿上啊,”他叫道,“我真不敢相信,施乐竟然没有好好利用这项技术。”

  • “历时两个多小时的施乐PARC会面结束之后,乔布斯开车带着比尔·阿特金森返回位于库比蒂诺的苹果公司。他车开得很快,思维转动得很快,嘴上说得也很快。“就是它了!”他喊道,把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我们要把它变成现实!”这是他一直以来寻找的突破:将电脑推广到普通人家,让人们享受到埃奇勒建造的房屋一般美好又廉价的设计,以及厨房电器一般的简易操作。”

  • “苹果公司对施乐PARC的这次技术盗窃,有时被形容为工业史上最严重的抢劫行为之一。乔布斯偶尔也会骄傲地承认这一说法。“归根结底,我们只是想尽量了解有史以来最棒的发明,然后将它运用到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中。”他有一次说,“毕加索不是说过吗,‘好的艺术家抄袭创意,伟大的艺术家窃取灵感。’在窃取伟大的灵感这方面,我们一直都是厚颜无耻的。”乔布斯认同的另一个说法是,与其说是苹果公司实施了抢劫,不如说是施乐公司自己酿下了苦果。“他们就是一帮白痴,根本没有意识到电脑的巨大潜力。”他如此形容施乐的管理层,“在这场计算机产业最伟大的胜利中,他们被打败了。施乐本可以称霸整个计算机产业的。”

  • “乔布斯还狂热地追求页面滚动的平滑度。当你滚动浏览一个文件时,文件内容不应该一行一行地滚动,而应该十分平滑地予以呈现。“他固执地认为,界面上的任何东西都要给使用者留下好印象。”阿特金森说。他们还想要一个可以操纵光标向任意方向移动的鼠标,而不仅仅是上下左右。这就需要使用一个滚球,而不是通常使用的两个轮子。一个工程师告诉阿特金森,这样的鼠标是不可能批量生产的。阿特金森在吃晚饭的时候向乔布斯抱怨了这件事,等他第二天上班时,发现那名工程师已经被乔布斯解雇了。接任的工程师见到阿特金森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能作出那种鼠标。”

  • “阿特金森和乔布斯在一段时间内成为了挚友,大多数晚上都在美好地球餐厅一起吃饭。但约翰·库奇和莉萨团队中的其他专业工程师们(大多都是惠普工程师那种类型的传统保守之人),痛恨乔布斯插手莉萨项目,也被他不断的侮辱所激怒。双方在观念上也有冲突。乔布斯想要制造面向大众的电脑,操作简单、价格低廉,适合普通人使用。他回忆说:“像我这样的人,我们想要制造适合大多数人的电脑,而那帮和库奇一样在惠普干过的人,他们的目标是企业市场,我们之间进行了激烈的拉锯战。”

    斯科特和马库拉一心要给苹果公司带来秩序,也越来越担心乔布斯制造分裂的行为。于是,1980年9月,他们秘密策划了公司的重组。库奇成为莉萨项目不容置疑的管理者。乔布斯失去了对以自己女儿命名的电脑的控制。他同时被解除了研发部门副总裁的职务,被任命为“董事会的非执行主席,也就是说,他依然代表苹果公司的公众形象,但手中再无实权。这深深刺痛了乔布斯的心。“我很难过,感觉被马库拉遗弃了。”他说,“他和斯科蒂觉得我无法胜任莉萨项目的管理工作。这件事让我忿恨了很久。”

IPO| 丹尼尔·科特基

  • “1977年1月,马库拉加入了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的生意,将这两个新手创立的事业转变成了苹果计算机公司(Apple Computer Co.),当时他们对公司的估价是5 309美元。过了不到4年,他们认为公司上市的时机到了。苹果公司造就了自1956年福特汽“汽车之后,超额认购最为火爆的首次公开募股(IPO)。到1980年12月底,苹果的估值已高达17.9亿美元。没错,是“亿”。这也让300个人变成了百万富翁。”

    丹尼尔·科特基却不在其中。他一直都是乔布斯的挚友,两人一起读大学,一起去印度,一起待在团结农场,一起经历了克里斯安·布伦南的怀孕风波。苹果公司还在乔布斯的车库时,他就加入了公司,到公司上市时,他仍然以时薪员工的身份在那里工作。但是他的级别不够高,无法获得IPO之前奖励给员工的股票期权。”“乔布斯对此十分冷漠。“史蒂夫就是忠诚的反义词,”苹果公司早期的工程师、一直与乔布斯保持着朋友关系的安迪·赫茨菲尔德说,“他完全处在忠诚的对立面,他总会抛弃那些和自己亲近的人。”

    科特基决定守在乔布斯的办公室外,当面请他解决这个问题。但每次碰面,乔布斯都对他置之不理。“最让我难过的是,史蒂夫从没跟我说过我没有资格得到期权,”科特基说,“作为朋友,他有义务告诉我。我问到关于股票的事情,他就让我去跟我的经理谈。”IPO之后过了大约6个月,科特基终于鼓起勇气,冲进乔布斯的办公室,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但当他走进办公室后,乔布斯的冷漠让他惊呆了。“我气疯了,大哭了起来,再也说不出话来。”科特基回忆道,“我们的友谊在那一刻彻底破裂了,太伤心了。”

    • “尽管已经名利双收了,但乔布斯还是把自己看作一个反主流文化的孩子。有一次访问斯坦福大学的课堂时,他脱下了自己的威尔克斯·巴什福德西装和鞋子,坐在桌子上,盘腿打坐。学生们问了一些诸如苹果的股价何时会上涨之类的问题,乔布斯一概置之不理,而是开始讲对于未来产品的激情,比如某一天造出一台和书本一样小的电脑。渐渐地,不再有人问商业方面的问题了,乔布斯开始向这些衣冠整齐的学生们提问。“你们中还有多少人是处男处女?”他问道。下面有人不安地傻笑。“你们中有多少人尝试过迷幻药?”笑声更大了,只有一两个人举起了手。后来,乔布斯对这一代的孩子颇有微词,在他看“看来,这群孩子比他那一代的人更加物质主义,更加追求名利。“我上学的时候,20世纪60年代的那股思潮刚过,实用主义、目的性很强的社会风气还没有盛行,”他说,“现在的孩子根本不愿意用理想主义的方式来思考,连接近理想主义都谈不上。他们自然不会让现今的任何哲学问题占用他们太多的时间,因为他们要忙于学习自己的商科专业。”他说,自己那一代人就不一样。“20世纪60年代的理想主义之风仍然影响着我们,我认识的与我年龄相仿的人中,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永远打上了理想主义的烙印。”

现实扭曲力场

  • “安迪·赫茨菲尔德加入Mac团队后,另一名软件设计师巴德·特里布尔给他介绍了项目的基本情况,让他知道了还有大量工作尚未完成。乔布斯希望项目能在1982年1月之前完工,也就是说只剩不到一年时间。“这太疯狂了,”赫茨菲尔德指出,“不可能的。”特里布尔说,乔布斯是不能接受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发生的。“能最好地形容这种情况的就是《星际迷航》里的一个术语,”特里布尔解释道,“史蒂夫拥有现实扭曲力场。”赫茨菲尔德有些疑惑,特里布尔便进一步解释道:“有他在的时候,现实都是可塑的。他能让任何人相信几乎任何事情。等他不在的时候,这种力场就会逐渐消失,但这种力场让我们很难做出符合实际的计划。”
  • 特里布尔回忆说,自己是从《星际迷航》中著名的一集——“宇宙动物园”中学来的这个短语,“在那一集中“外星人通过极致的精神力量建造了新世界。”他说,他使用这个短语既是一种称赞,也是一种警示。“陷入史蒂夫的扭曲力场中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也正是这种力场让他可以真正地改变现实。”
  • “在某种程度上,称之为现实扭曲力场只是为描述乔布斯喜欢说谎的性格换了种好听的说法。但事实上,它是一种更复杂的掩饰行为。乔布斯会断言一些事情——可能是世界历史上的一个事件,或者是叙述一场会议上某人提出了一个观点——但完全不考虑事实是什么。这源自他对现实的有意蔑视,不光是对别人,也对他自己。“他可以欺骗他自己,”比尔·阿特金森说,“这就让他可以说服别人相信他的观点,因为他自己已经接受并吸收了这个观点。”
  • 现实扭曲力场的根源在于乔布斯内心深处不可动摇的信念:世界上的规则都不适用于他。这在他身上是有迹可循的:小时候,他就经常可以让现实屈服于自己的欲望。叛逆与固执在他的性格中根深蒂固。他觉得自己很特别:他是被上天选中的,他是觉悟者。“他认为有一些人是很特别的——比如爱因斯坦、甘地以及他在印度遇到的那些导师——而他就是其中之一,”赫茨菲尔德说,“他跟克里斯安讲过这些。有一次他甚至暗示我,他是受到过上天启示的。这些话就像是从尼采口中说出来的。”乔布斯从没有研究过尼采,但他的天性与尼采的”“一些思想不谋而合:对权力的渴望,以及“超人”(Überman)的特殊本性。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Thus Spoke Zarathustra)中写道:“精神现在拥有了自己的意志;被世界所驱逐的人,终于赢得了自己的世界!”如果现实与乔布斯的意愿不一致的话,他就会忽略现实,他的女儿莉萨出生时,他就是这么做的;多年以后,当他第一次被诊断患上了癌症时,他也是这么做的。即使平时一些小小的叛逆行为,比如汽车不装牌照,或是将车停在残疾人停车位上,他也表现得好像完全不受规则和现实的约束。”
  • “乔布斯的世界观的另一个重要方面,就是他二元的分类体系,换言之,他采用非黑即白的思维方式。人要么就是“觉悟的”,要么就是“饭桶”;人们的工作成果要么是“最棒的”,要么就是“完全的垃圾”。
  • “但这样的分类并不是永恒不变的。尤其是当乔布斯的看法是关于想法而不是关于人的时候,他有时会很快推翻自己先前的判断。特里布尔在向赫茨菲尔德介绍现实扭曲力场时,特别叮嘱他:乔布斯就像高压交流电一样善变。“他告诉你某样东西是糟糕的或者绝妙的,并不代表他明天还会这么想。”特里布尔解释说,“如果你告诉他一个新想法,他通常会告诉你,他认为这个想法很愚蠢。但之后,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想法,一个星期之后,他会找到你,然后把你的想法再提出来,就好像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一样。”
  • “如果哪个人不愿意把产品做到完美,那他就是笨蛋。”举例来说,1981年4月,在西海岸电脑展览会上,亚当·奥斯本(Adam Osborne)发布了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便携式个人电脑。它并不出众——屏幕只有5英寸、内存也不大——但运行状况尚可。正如奥斯本那句著名的宣言:“够用就好,多出来的功能都是浪费。”乔布斯认为这个想法很可怕,好几天的时间里,他都在嘲笑奥斯本。“这家伙就是不明白,”他走在苹果公司的走廊里还反复骂道,“他不是在创造艺术品,而是在制造垃圾。”
    • 一天,乔布斯走进了拉里·凯尼恩(Larry Kenyon)的办公隔间,他是负责Mac电脑操作系统的工程师,乔布斯抱怨说开机启动时间太长了。凯尼恩开始解释,但乔布斯打断了他。乔布斯问道:“如果能救人一命的话,你愿意想办法让启动时间缩短10秒钟吗?”凯尼恩说也许可以。于是,“乔布斯走到一块白板前开始演示,如果有500万人使用Mac,而每天开机都要多用10秒钟,那加起来每年就要浪费大约3亿分钟,而3亿分钟相当于至少100个人的终身寿命。“这番话让拉里十分震惊,几周过后,乔布斯再来看的时候,启动时间缩短了28秒。”阿特金森回忆说,“史蒂夫能看到宏观层面,从而激励别人工作。”
    • “受到乔布斯的影响,Mac团队也充满激情地要制造一部完美的产品,而不仅仅是可以赚钱的产品。“乔布斯认为自己是艺术家,他鼓励设计团队的人也把自己当成艺术家。”赫茨菲尔德说,“我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打败竞争对手,也不是狠赚一笔,而是做出最好的产品,甚至比最好的还要好一点。”乔布斯还带领团队去曼哈顿大都会博物馆参观蒂芙尼(Tiffany)的玻璃制品展览,因为他觉得,大家可以从路易斯·蒂芙尼(Louis Tiffany)创造出可以量产的伟大艺术品这个例子中获益匪浅。“我们谈论道,这些玻璃制品并不都是路易斯·蒂芙尼亲手制作的,但他成功地将自己的设计传授给了别人。”巴德·特里布尔回忆道,“我们对自己说,‘既然我们要制造产品,就把它做得漂亮点儿吧!’”

大道至简

  • “他反复强调,苹果公司的产品会是干净而简洁的。“我们会把产品做得光亮又纯净,能展现高科技感,而不是一味使用黑色、黑色、黑色,满是沉重的工业感,就像索尼那样。”他朗声说道,“我们的设计思想就是,极致的简约,我们追求的是能让产品达到在现代艺术博物馆展出的品质。我们管理公司、设计产品、广告宣传的理念就是一句话——让我们做得简单一点,真正的简单。”苹果奉行的这一原则也在它的第一版宣传册上凸显出来:“至繁归于至简。”
  • “乔布斯认为,简约化设计应与产品的简单易用性结合起来。设计上的简单并不总能带来操作上的简易。有时候,设计得太漂亮、太简化,用户用起来反而不会那么得心应手。“我们做设计的时候,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产品特性一目了然。”乔布斯告诉一群设计专家。举个例子,他高度赞扬自己为Mac电脑创造的桌面概念:“人们直观上就知道该怎么处理桌面。你走进办公室,桌子上有一堆文件。放在最上面的就是最重要的。人们知道怎样转换优先级。我们在设计电脑的时候引入桌面这个概念,一定程度上就是想充分利用人们已经拥有的这一经验。”
  • “那一时期,乔布斯觉得工业设计领域没有多少令人兴奋的事情。他有理查德·萨珀(Richard Sapper)设计的一盏台灯,这是他很欣赏的一个作品,同时,他还喜欢伊姆斯夫妇(Charles and Ray Eames)设计的家具,以及迪特尔·拉姆斯(Dieter Rams)设计的博朗产品。但没有人能像当年的雷蒙德·洛伊(Raymond Loewy)和赫伯特·拜尔两位大师一样,推动工业设计领域的发展。“工业设计界真的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尤其是在硅谷,而史蒂夫急切盼望改变这一局面。”林璎说,“他的设计理念是,造型优美,但不能华而不实,同时还要充满乐趣。他崇尚极简派的设计风格,这源自他作为一名佛教禅宗信徒对简单的热爱,同时他又竭力避免因过度简单而让产品显得冷冰冰的,要保留产品的趣味感。他对待设计充满热情、极其严肃,同时,也带有一点玩乐精神。”
  • “我一直都认为佛教——尤其是日本的佛教禅宗——在审美上是超群的。”他说,“我见过的最美的设计,就是京都地区的花园,这一文化的产物深深打动了我,而它们都直接源自佛教禅宗。”
  • “在迈克·马库拉的影响下,乔布斯意识到,漂亮的产品包装和展示也同样重要。人们会因为封面设计而评判一本书的优劣,也会凭借Mac的包装盒来判断它的好坏。所以,乔布斯为Mac电脑的包装选择了全彩设计,并不断对其进行改善。“他让大家重做了50次,”阿兰·罗斯曼(Alain Rossmann)回忆说,他是Mac团队的成员之一,后来娶了乔安娜·霍夫曼,“用户一打开包装,这些东西就会被扔进垃圾箱,但他还是执着于包装的式样。”对于罗斯曼来说,这显得有点本末倒置:一方面,大把的钱被花在了昂贵的包装上,另一方面,他们又试图在存储芯片上压缩成本。但对于乔布斯来说,要让Mac在性能和外观上都给人惊艳的感觉,每一个细节都是至关重要的。”

MAC | 彻底的控制

  • 一体化设计
    • “乔布斯不愿意让Mac兼容莉萨的架构,并不只是出于竞争或复仇目的。还有一个形而上层面上的原因,就是他对于控制权的迷恋。他认为一台电脑要真正做到优秀,其硬件和软件必须紧密相联。如果一台电脑要兼容那些在“其他电脑上也能运行的软件,它必定要牺牲一些功能。他认为最好的产品是“一体的”,是端到端的,软件是为硬件量身定做的,硬件也是为软件度身定制的。正因为此,才使得Mac有别于微软(以及之后谷歌的安卓)所
    • 创造的环境,Mac上使用的操作系统只能在自己的硬件上运行,而微软和安卓的操作系统可以在许多不同厂家制造的硬件上运行。
      • “乔布斯是一个固执的杰出艺术家,他不希望看到自己创造的东西被二流的程序员给糟蹋了。”ZDNET的编辑丹·法伯(Dan Farber)写道,“这就好像街边的某个人在毕加索的画作上涂了几笔或是改写了鲍勃·迪伦的歌词一样。”到后来,乔布斯软硬件结合的一体化产品理念也让iPhone、iPod和iPad从诸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这一理念造就了伟大的产品,但这并不总是占领市场的最佳战略。“从最初的Mac到最新的iPhone“乔布斯的系统一直都是封闭的,用户无法对其进行干预或修改。”《Mac信徒》(The Cult of Mac)一书的作者利安德·卡尼(Leander Kahney)说。”
    • “乔布斯当初和沃兹尼亚克争论是否应该在Apple II上设置扩展槽,从而允许用户在电脑主板上插入扩展卡来增加一些新功能时,就表现出了他心中那种控制用户体验的强烈欲望。沃兹尼亚克在那场争论中获得了胜利。Apple II上有8个扩展槽。但这一次,这台电脑是属于乔布斯的,不是沃兹尼亚克的。Mac电脑不会有扩展槽。用户甚至都不能打开机箱碰到主板。对于业余爱好者或者黑客来说,这就少了很多乐趣。但对乔布斯来说,Mac是为大众设计的。他想让用户的体验是可控的。他不希望看到有人往扩展槽里随便插上电路板,以破坏他的优雅设计。”
  • 集思会与海盗旗
    • “乔布斯虽然有很多让人讨厌的行为,但他也能给自己的队伍注入团队精神。在把别人贬得一文不值之后,他又能找到办法激励他们,让他们觉得成为Mac项目的一员是一项美妙的事情。每半年,他都会带着团队的大部分人,去附近的一处度假胜地举行为期两天的集思会。
    • 1982年9月的那次集思会是在蒙特雷附近的帕加罗沙丘(Pajaro Dunes)进行的。大约50名Mac团队成员坐在小屋里,面朝着壁炉。乔布斯坐在他们前面的一张桌子上。他小声地说了一会儿话,然后走到一个画架旁,开始逐一列出自己的想法。
      • 第一条是“决不妥协”。这一条在日后的岁月里被证明是一把双刃剑。因为大多数技术团队都会妥协。另一方面,Mac最终要成为乔布斯和他的队伍所能作出的最“酷毙了”(Insanely Great)的产品——但它又“又不能再花上16个月才上市,远远晚于计划时间。提出一个计划中的完工日期后,他告诉他们:“即便错过上市日期,也不能粗制滥造。”换作愿意作出妥协的项目经理,也许会敲定一个完工日期,之后不得再做出任何改动。但乔布斯不是这样的人,他的另一句名言就是:“直到上市,产品才能算是完工。”(It’s not done until it ships.)
      • “另一张纸上写下了一句公案一样的短语,他后来告诉我那是他最爱的一句格言。上面写的是:“过程就是奖励。”(The journey is the reward.)他喜欢强调,Mac团队是一支有着崇高使命的特殊队伍。未来的某一天,他“他们会回顾这段共同度过的时光,对于那些痛苦的时刻,只是过眼云烟,或者付之一笑,他们会把这段时光看作人生中奇妙的巅峰时刻。
      • 演讲的最后,有人问乔布斯是否想做一些市场调查,看看顾客的需要。“不,”乔布斯回答,“因为在看到我们的产品之前,顾客并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然后他拿出了一个日记本大小的装置,问道:“你们想看点儿好东西吗?”他翻开之后,大家发现那是一台可以放在腿上使用的电脑,键盘和屏幕接合在一起,就像笔记本一样。他说:“这是我的梦想,希望我们能在80年代中晚期造出这种电脑。”他们正在创建一家基业长青的公司,一家创造未来的公司。
      • 接下来的两天,各团队的负责人和颇具影响力的计算机行业分析师本·罗森都发表了演讲,晚上的时间就用来举行泳池派对和跳舞。到最后,乔布斯站在众人面前,发表了一番“独白。“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的50个人所做的工作将会对整个世界产生深远影响。”他说道,“我知道我可能有一点儿难以相处,但这是我一生中做过的最有趣的事情。”多年之后,当时观众中的大多数人想到乔布斯的那句“有一点儿难以相处”时都会笑起来,并且都同意他的说法:能深远地影响世界,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乐趣。”
      • “1月份的集思会时,乔布斯的另一条著名言论是“当海盗,不要当海军”。他想给自己的团队灌输叛逆精神,让他们像侠盗一样行事:既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又愿意去窃取别人的灵感。就像苏珊·卡雷说的:“他的意思是,我们的团队里要有一种叛逆的感觉,我们能快速行动,做成事情。”为了庆祝乔布斯几周之后的生日,团队在通往苹果公司总部的马路边买下了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史蒂夫,28岁生日快乐。过程就是奖励。 ——海盗们贺”
      • “Mac团队最酷的程序员之一史蒂夫·卡普斯(Steve Capps)认为,需要为这种新的精神升起一面海盗旗。他拿了一块黑布,让卡雷画成一面骷髅旗。骷髅所戴的一只眼罩被她画上了苹果的标识。一个周日的深夜,卡普斯爬到了新落成的班德利3号楼的楼顶,在建筑工人留下的一个脚手架支柱上升起了那面海盗旗。这面旗帜高高飘扬了几个星期,后来莉萨团队的成员在一次深夜突袭中偷走了它,并给Mac团队送去了一张索取赎金的通知。卡普斯为了把旗子抢回来,带人突袭了莉萨团队,并成功地从一个负责看管海盗旗的秘书手中夺回了它。一些心态成熟的人担心乔布斯的海盗精神正在逐渐失控。“升海盗旗这件事真的非常愚蠢,”亚瑟·罗克说,“这是在告诉公司的其他人,他们不够“出色。”但乔布斯喜欢这样,一直到Mac项目完成,他始终让那面海盗旗猎猎招展。“我们很叛逆,我们想让大家知道这一点。”他回忆说。”
  • 斯卡利 | 你是想卖一辈子糖水呢,还是想抓住机会来改变世界?
    • “在公寓的一个露天平台上,事情终于有了圆满的结果。斯卡利当时紧贴着墙——他恐高。首先他们谈了钱的问题。“我告诉他,我需要100万美元的薪水、100万美元的签约奖金,如果最后成不了,还要100万美元离职补偿。”斯卡利说。乔布斯答应了这些条件:“就算我自掏腰包,我们都得解决这些问题。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我知道对于苹果公司来说你是完美的,而苹果公司应该得到最好的人才。”接着,他补充说,他还从没有为自己真正钦佩的人工作过,然而他知道斯卡利教给他的东西将会是最多的。乔布斯看着斯卡利,眼睛一眨不眨。他一头浓密的黑发给斯卡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斯卡利最后还是有一点儿犹豫,他试探性地提议说也许他们应该只做朋友,那样他可以作为局外人给乔布斯提出建议。“只要你在纽约,我都“希望能和你在一起。”斯卡利后来讲述了接下来那个最为激动人心的时刻,“史蒂夫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在一段沉重的、尴尬的沉默之后,他向我抛出了一个问题,让我几天都无法释怀,‘你是想卖一辈子糖水呢,还是想抓住机会来改变世界?’”
      • 斯卡利感觉就像有人往他的肚子上狠狠揍了一拳。除了默许,他无言以对。“他有一种非凡的能力,永远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能够很好地判断一个人,并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赢得那个人的心。”斯卡利回忆说,“4个月来,“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无法说‘不’。”冬日的太阳开始西沉,他们离开公寓,穿过公园,回到了卡莱尔酒店。”
  • 1984 广告片
    • “1983年10月,苹果公司在夏威夷举行销售会议,乔布斯上演了一出根据电视节目《约会游戏》(The Dating Game)改编的小品剧,掀起了会议的高潮。乔布斯扮演主持人,三位“单身汉嘉宾”分别是比尔·盖茨和另外两位软件领域的高管——米切尔·卡普尔(Mitch Kapor)与弗雷德·吉本斯(Fred Gibbons)。开场音乐演奏完毕,三位嘉宾就座。盖茨看上去就像个高二的学生,他说“微软期望1984年全年收入的一半都来自为Mac电脑研发的软件”。台下750名苹果销售人员对他的话报以热烈掌声。乔布斯胡子刮得很干净,精神饱满,他笑着问盖茨是否认为Mac电脑的新操作系统会成为行业的新标准之一。盖茨答道:“要创建新标准并非只作出一点不同的东西就够了,而是需要真正全新且能抓住人们想象力的东西。在我见过的所有机器中,只有Mac电脑符合这一标准。”
    • “尽管盖茨当时这样表示,但是微软正逐渐褪去苹果主要合作者的身份,而更多地以竞争对手的姿态出现。微软仍将继续为苹果公司编写应用软件,如Word,但是其快速增长的那部分收入则来自为IBM个人电脑编写的操作系统。1982年,苹果个人电脑Apple II的销量为27.9万台,IBM个人电脑及其同类产品共售出24万台。但1983年的数据则呈现了大逆转:Apple II电脑销量42万台,IBM个人电脑及其同类产品销量130万台,而Apple III电脑和莉萨电脑都彻底失败。”
    • 广告策划
      • “1983年春,乔布斯开始计划Mac电脑的发布,他希望那部广告片能和自己所创造的产品一样富有革命性、令人惊奇。“我想要一种能让人们当场停下来观看的东西,”他说道,“我想要的是一声惊雷。”这个任务落在了Chiat/Day广告公司的肩上,该公司在收购了里吉斯·麦肯纳的广告业务后,拿下了苹果公司的合同。负责这项工作的是李·克劳(Lee Clow),他身材瘦高,皮肤晒成了棕色,胡须浓密,头发蓬乱,喜欢憨笑,双眼熠熠放光,他是Chiat/Day广告公司洛杉矶威尼斯海滩分部的创意总监。克劳经验丰富,为人风趣,看似散漫却很专注。他与乔布斯之间的合作持续了30年。”
      • “当时,克劳和他的两位团队成员——文案史蒂夫·海登(Steve Hayden)和艺术总监布伦特·托马斯(Brent Thomas)——一直在玩味着一句反驳乔治·奥威尔小说的话:“这就是为什么1984不会变成《1984》。”乔布斯很喜欢这句话,并让他们加以演绎,用于Mac电脑的发布当中。于是,他们编写了一个60秒广告的故事脚本,看上去有点儿像科幻电影中的场景。广告讲述了一个反叛的年轻女子,从奥威尔式思想警察的追捕中逃脱,当老大哥正在大屏幕上进行控制人心的讲话时,她将大锤砸向屏幕。”
      • 这个广告抓住了个人电脑革命的时代精神。许多年轻人,尤其是反主流文化人士,认为计算机是奥威尔式的政府和大企业用以消除人们个性的工具。但在20世纪70年代末,电脑也被视作能够释放个人能量的工具。这则广告恰恰抓住了后一种心态,将Mac电脑塑造成为个人自由而战的斗士——面对邪恶的大企业意欲统治世界并实行完全的精神控制,唯有苹果这家冷静、反叛、英勇的公司能够阻止它。”
      • “乔布斯喜欢这个创意。事实上,这则广告的观念与他有着特殊的共鸣。乔布斯幻想自己是一个反叛者,他招入Mac团队的人都充满了黑客气质和海盗精神,他喜欢将自己与这种价值观联系起来。尽管乔布斯离开位于俄勒冈州的“苹果社区”创办了苹果公司,但他仍然希望别人将自己看作是一个反主流文化的人,而非大企业文化的代言人。”
      • “然而在内心深处,乔布斯意识到自己正日益摒弃黑客精神。有些人甚至指责乔布斯出卖了黑客精神。当沃兹尼亚克秉承家酿计算机俱乐部的准则,免费分享自己对Apple I电脑的设计时,乔布斯坚持将产品(主板)卖给俱乐部的成员。尽管沃兹尼亚克不愿意,但乔布斯想让苹果成为一家商业公司,让它上市,而不是无偿地向曾在车库里一起奋战的朋友分发股票期权。现在,乔布斯要推出Mac电脑,他很清楚这一产品违背了黑客信条的许多原则。Mac电脑的价格过高,不设插槽,这样电脑爱好者就无法插入自己的扩展卡或在主板上添加自己期望的新功能。他甚至将Mac电脑设计成一个无法从外部进入的电脑,光是打开塑料外壳就需要用到特殊工具。Mac电脑是一个封闭和受控的系统,它更像是“老大哥”设计的东西,而非出自黑客之手。”
      • “因此,乔布斯希望通过“1984”广告片向自己和世界重新确立他所希冀的自我形象。广告中的女主角是意图挫败老大哥世界的反叛者,她穿着纯白色背心,上面印有一台Mac电脑。刚刚凭借《银翼杀手》(Blade Runner)一片大获成功的雷德利·斯科特(Ridley Scott)被乔布斯起用,作为广告片的导演。乔布斯借此可以将自己和苹果公司与那个时代的赛博朋克精神联系起来。通过这则广告,苹果公司能够在那帮想法与众不同的叛道者和黑客之中获得认同,而乔布斯也能重塑自己的形象。”
    • 广告被董事会否决却被评为最伟大的商业广告
      • “乔布斯在夏威夷销售会议上展示这段广告时,人们激动不已。于是,他决定在1983年12月的董事会会议上播放这则广告。广告播放完毕,会议室的灯重新亮起来后,所有人都沉默了。梅西百货公司加利福尼亚分公司的CEO菲利普·施莱因(Philip Schlein)趴在桌子上。马库拉静静地凝视前方,一开始别人还以为他是被这则广告的力量所折服。但接着,他问道:“有谁想另找一家广告公司?”斯卡利回忆说:“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自己看过的最差的广告片。”斯卡利此时信心全无,他让Chiat/Day公司廉价卖掉已经买下的两个广告时段,一个60秒,另一个30秒。”
      • “乔布斯为此愤怒不已。一天晚上,沃兹尼亚克溜达到Mac办公楼——此前的两年时间里他一度淡出苹果公司,在苹果的工作并不固定。乔布斯逮住。他说:“过来看看这个东西!”他找来一台录像机,开始播放“1984”广告片。“我一下子被震住了,”沃兹回忆说,“我认为它是最了不起的东西。”乔布斯告诉他,董事会决定不在“超级碗”大赛中播放这则广告,沃兹尼亚克就开始询问广告时段的价钱。乔布斯说要80万美元。在一贯的善意冲动下,沃兹尼亚克立即提出:“好吧,如果你愿意出一半钱,我就付另一半。”
      • “不过,他最终根本无须出这一半的钱。广告公司把30秒的广告时段卖掉了,但是出于消极反抗的心理,他们没有出售那个时长60秒的广告时段。“我们告诉苹果公司,60秒的卖不掉,而事实上我们根本试都没试。”李·克劳说道。斯卡利也许是为了避免同董事会和乔布斯摊牌,于是决定由负责营销的比尔·坎贝尔(Bill Campbell)来考虑怎么做。坎贝尔曾担任过橄榄球教练,他决定用这60秒的广告时间放手一搏。“我认为我们应该努力争取一下。”他告诉自己的团队。”
      • “第十八届“超级碗”大赛中,突击者队和红人队比赛的第三节刚开始,占优势的突击者队就触底得分。但是,电视没有即时重播这一得分画面,相反,全美的电视屏幕突然诡异地黑屏了足足两秒钟。接着,屏幕上开始出现一幕可怕的黑白画面——一支队伍踩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音乐前进……超过9 600万人观看了这则和以往任何广告都不一样的片子。广告的结尾处,人群惊恐地看着老大哥消失,此时,旁白平静地念道:“1月24日,苹果电脑公司将推出Mac电脑。你将明白为什么1984不会变成《1984》。”
      • “这则广告红极一时。当天晚上,美国三大电视网和50个地方电视台都播放了关于该广告的新闻,让它在前YouTube时代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病毒式的旺盛生命力。这则广告最终被《电视指南》(TV Guide)和《广告时代》(Advertising Age)评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商业广告。
  • Mac发布
    • “天生就知道如何激荡人心的乔布斯穿过黑暗的舞台,走向一张小桌子,桌上摆着一个布包。“现在,我要亲自向各位展示Mac电脑。”他说道,“接下来你们在大屏幕上所看到的画面,都是这个包里的东西实现的。”他拿出电脑、键盘和鼠标,熟练地组合起来,在观众的又一阵掌声中,他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新的3.5英寸软盘。《烈火战车》的主题曲开始响起,Mac屏幕上的图像被投影到大屏幕上。有那么一瞬,乔布斯屏住了呼吸,因为昨晚的演示从未成功。但是现在,一切运行得完美无缺。“Mac”的字样在屏幕上横向滚动,接着下方出现了“酷毙了”的字样,就像用手慢慢写上去一样,观众安静了片刻,尚未从这美妙的展示中回过神来。在寂静中,可以听到有人倒抽气的声音。然后,一系列屏幕截图开始接连快速出现:比尔·阿特金森的QuickDraw图形程序包之后,屏幕上紧接着就”“展现了不同字体、文件、图表、图画、象棋比赛、电子表格,以及一张乔布斯的渲染图——图中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台Mac电脑。”
    • “展示结束后,乔布斯笑着介绍了一个新玩意儿:“最近,关于Mac我们已经说得很多了,但是今天,有史以来第一次,我要让Mac自己说话。”说完,他怡然地退到电脑后,按下鼠标,Mac发出了轻颤但可爱的低沉声音,它成了第一台介绍自己的电脑。“你好,我是Mac。从包里面出来的感觉真好。”它致以开场白。要说这台电脑有什么不会做的事,那就是还不知道应当在观众爆发疯狂欢呼和尖叫的时候停顿一下。它继续快速独白:“我还不习惯公开演讲,但我想要和大家分享自己第一次见到IBM大型机时的感想。千万不要相信一台你搬不动的电脑。”欢呼声又一次响起,几乎淹没了Mac的最后几句”“话。“显然,我能说话。但是现在,我想要坐下来聆听。接下来,让我非常自豪地请出一个人,他就如同我的父亲一样——史蒂夫·乔布斯。”礼堂里一片喧闹,人们又蹦又跳,疯狂地挥舞着拳头。乔布斯缓缓地点了点头,双唇紧闭但笑得很开心,接着他低下头开始哽咽。掌声持续了将近5分钟。”
    • 当天下午,Mac团队回到班德利3号楼后,一辆卡车开进了停车场,乔布斯把所有团队成员都召集起来。卡车里是100台全新的Mac电脑,每一台都配有一个个性化的铭牌。“史蒂夫为每位团队成员逐个送上一台电脑,同他们微笑握手,其余的人就在周围欢呼。”赫茨菲尔德回忆道。Mac电脑的诞生过程令人筋疲力尽,许多人都被乔布斯可恶、粗暴的管理风格伤害过。但是,无论拉斯金还是沃兹尼亚克,抑或是斯卡利或公司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创造出Mac电脑。它也不可能诞生于常规的市场调查组和产品设计团队。Mac发布当天,来自《大众科学》(Popular Science)的一位记者问乔布斯做过什么类型的市场调研工作。乔布斯语带嘲讽地回应:“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在发明电话之前做过任何市场调研吗?”

盖茨与乔布斯

  • 盖茨的“偷窃”
    • “从与微软打交道的第一天开始,乔布斯就在担心微软会盗用Mac电脑的图形用户界面并开发自己的版本。微软正在开发DOS操作系统,并授权给IBM和兼容电脑使用。DOS系统采用老式的命令行界面,会显示出小而呆板的系统提示符,如C:>。乔布斯及其团队担心微软会抄袭Mac的图形界面的思路。安迪·赫茨菲尔德注意到,微软方面的联系人就Mac操作系统如何运作询问了太多细节问题,这令苹果更感忧虑。“我跟史蒂夫说,我怀疑微软打算抄袭Mac。”赫茨菲尔德回忆说,“但是他并不那么担心,因为他觉得,就算有Mac作为范本,微软也没有能力作出像样的操作系统。”但事实上,乔布斯也感到担心,非常担心,只是不想表现出来。
    •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盖茨相信,图形界面是未来的方向;他觉得,微软完全有权像苹果一样,仿照施乐PARC所开发的东西,开发自己的图形界面。后来,盖茨坦率地承认:““我们多少是这么想的,‘嘿,我们也看好图形界面,我们也见识过施乐PARC的成果。’”
    • Mac最初定于1983年1月发布。在双方最开始的合同中,乔布斯说服盖茨同意,一年之内微软不得将任何图形软件卖给其他公司。但对苹果来说不幸的是,他们没有想到Mac会推迟一年发布。因此,1983年11月,盖茨宣布微软计划为IBM个人电脑开发Windows操作系统,此举完全在其权利范围内。Windows操作系统采用图形界面,有窗口、图标和可以指向并点击的鼠标。盖茨在纽约赫尔姆斯利大饭店(Helmsley Palace Hotel)主持了一次乔布斯”“风格的产品发布会,这是微软当时所举办的最豪华的发布活动。当月,他还在拉斯韦加斯举行的计算机分销商展览会(COMDEX)上发表了自己的首次主题演讲,盖茨的父亲当时在现场帮助播放幻灯片展示。在题为“软件人体工程学”的演讲中,他说计算机图形将“超级重要”,界面将更加友好,鼠标将成为所有电脑的标配。”
    • “乔布斯对此很愤怒。他知道自己无计可施——微软有权这么做,因为微软答应不做图形操作软件的合同即将到期。尽管如此,他仍然对微软进行了猛烈的抨击。他命令迈克·贝尔奇(Mike Boich)“叫盖茨马上过来”,贝尔奇当时在苹果公司是负责与外部软件公司联系的。盖茨来了,一个人,而且愿意和乔布斯讨论问题。“他叫我来是想冲我发脾气。”盖茨回忆说,“我来到库比蒂诺,就好像自己应该来一样。我告诉他,‘我们在做Windows操作系统。’我对他说,‘我们把整个公司都押在了图形界面上。’”
    • “他们的会面地点在乔布斯的会议室。盖茨发觉自己被10名苹果员工包围着,他们都迫切想看到乔布斯和他对质。赫茨菲尔德说:“史蒂夫开始对比尔大呼小叫的时候,我看得很入迷。”乔布斯没有辜负围观员工的期望。“你在盗用我们的东西!”他叫喊道,“我信任你,而你却在偷我们的东西!”赫茨菲尔德回忆道,盖茨只是冷静地坐着,直视史蒂夫的眼睛,接着他用刺耳的声音反驳道:“好了,史蒂夫,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来看待这个问题。我觉得现在的情况更接近于这样——我们都有个有钱的邻居,叫施乐,我闯进他们家准备偷电视机的时候,发现你已经把它盗走了。”后来,这段话成了一个经典的反驳。”
    • “事实上,微软直到1985年秋季才发布Windows 1.0操作系统。即使花了这么长时间进行开发,它仍然是一款劣质产品。它窗口平铺,缺乏Mac界面的简洁。相比之下,Mac采用的是比尔·阿特金森设计的神奇的重叠窗口“截取”算法。因此,评论家嘲笑它,消费者唾弃它。然而,就像微软的其他产品一样,Windows操作系统因为他们的不懈努力,后来主宰了个人电脑操作系统领域。
  • 乔布斯从未走出这场愤怒。“他们完完全全盗用了我们的东西,因为盖茨毫无廉耻。”事情发生近30年后,乔布斯这样对我说。盖茨得知后,回应道:“如果他觉得自己说的是事实,那么他还真是走进了自己的现实扭曲力场。”从法律意义上来说,盖茨没错,多年来,此案的法律裁决都判定盖茨无错。而在现实情况中,盖茨的说法也很合理。尽管苹果公司签署了合同,有权使用自己在施乐PARC看到的东西,但其他公司也必然会开发出相似的图形界面“正如苹果公司所发现的,无论在法律上还是现实中,计算机界面设计的“外观和感觉”都很难受到保护。
  • 不过,乔布斯的沮丧之情也可以理解。苹果公司一直以来在执行上更富创新,更有想象力,也更有品位,而且他们的设计也更好。但是,虽然一开始微软只做出了一系列粗制滥造的复制品,它最终还是赢得了操作系统之争。这一事实说明世界并非完美:最好、最创新的产品并非总是赢家。这也“致使乔布斯在此事10年后对微软大肆批判,虽然他说的话多少有点儿夸张,但也有几分道理。“微软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没有品位,一点儿都没有。”他说,“并不是狭义上的没有品位,而是广义上的,他们没有独到的见解,也不会在产品中注入多少文化……因此,我想自己之所以感到难过并不是因为微软成功了,我对他们的成功没有异议,大部分都是他们应得的。我难过的是,他们做的确实只是三流产品。”

30岁与被董事会踢出苹果 | 在人生的头30年里,你培养习惯;在后30年,习惯塑造你。

  • 宴会
    • “对于大多数人,尤其是那些宣称绝不能相信30岁以上的人的那代人来说,30岁是一个里程碑。1985年2月,为了庆祝自己的30岁生日,乔布斯在旧金山圣弗朗西斯酒店的宴会厅举办了一场非常正式但又搞怪的派对——来宾被要求打黑领带、穿网球鞋。约有1 000人应邀出席。请柬上写着:“有句古老的印度谚语是这样说的,‘在人生的头30年里,你培养习惯;在后30年,习惯塑造你。’过来跟我庆祝我的30岁吧。
    • 宴会上,有一桌坐的都是软件业巨头,包括比尔·盖茨和米切尔·卡普尔。另一桌坐着乔布斯的老朋友,如伊丽莎白·霍姆斯,她还带来了一位身着燕尾服的女伴。安迪·赫茨菲尔德和伯勒尔·史密斯穿着租来的礼服,脚上踩着松软的网球鞋,一旁旧金山交响乐团演奏着施特劳斯的圆舞曲,两人伴着音乐起舞的“样子使这场派对更加令人难忘。”
    • “一个艺术家到了三四十岁还能做出惊人的东西来,这是很罕见的。”乔布斯对作家戴维·谢菲(David Sheff)说道,言语中流露出渴望之情。谢菲于乔布斯30岁生日的当月,在《花花公子》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言语亲密的长篇访谈。“当然,有些人天生就有求知欲,永远像小孩一样对生命充满敬畏,但“但是这种人很少。”这次采访涉及许多话题,但是在变老和面对未来的问题上,乔布斯给出了最尖锐的反思:
      • 你的想法会在自己的头脑中创建出模式,就像脚手架一样。大脑中的化学反应蚀刻出思维的模式。在大多数情况下,人们会陷入这些模式,就像唱片上的针槽,并且再也出不来了。
      • 我会永远保持与苹果的关系。我希望这一生,能让自己的生命历程和苹果的命运彼此交错,就像编织一幅挂毯那样。可能我会离开苹果几年,但我终究是会回来的。而这就是我可能想要做的事情。关于我,应该谨记的关键一点就是,我仍然是个学生,我仍然在新兵训练营。
      • “如果你想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富有创造性,像艺术家一样,就不能常常回顾过去。不管你做过什么,以前是怎么样,你都必须心甘情愿地接受一切,并将一切抛诸脑后。
      • 外界越是试图强化你的形象,你就越难继续做一名艺术家,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艺术家要说,“再见,我得走了,我要疯了,我要离开这里。”然后他们就离开了,在某处休隐。也许之后他们又会重新出现,变得有些不同。”
  • 史蒂夫·沃兹尼亚克的离开
    • “不过,当月最轰动的新闻还是苹果公司创始人之一史蒂夫·沃兹尼亚克的离开。也许是因为个性不同,这两位创始人之间从未有过激烈的冲突。沃兹尼亚克仍然充满梦想和童趣,乔布斯比以往更加紧张易怒。但是,在苹果的管理和战略问题上,两人有着根本的分歧。当时,沃兹尼亚克低调地在Apple II部门做中级工程师。作为公司的招牌人物,他很谦卑,并尽可能地远离管理和公司政治。在他看来,有理由相信乔布斯并不欣赏Apple II;而Apple II电脑仍然是苹果公司的摇钱树,而且1984年圣诞期间,其销量就占公司产品销量的70%。“公司里其他人也认为Apple II团队的成员不重要。”他后来说道,“尽管在当时,Apple II是我们公司多年来销量最大的产品,而且未来几年它仍然可能是最畅销的机型。”沃兹尼亚克甚至强迫自己去做一些与性格不相符的“事。有一天,他拿起电话打给斯卡利,痛斥他在乔布斯和Mac部门浪费了太多注意力。
    • 沮丧万分的沃兹尼亚克决定悄然离去,创办一家新公司,制造自己发明的万能遥控器。有了这个装置,用户只需通过几个简单的按钮,就能控制家里的电视机、立体声音响和其他电子设备。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Apple II部门的工程师主管,但他觉得自己并不那么重要,没必要通知别的部门,也没必要告诉乔布斯和马库拉。因此,直到看到《华尔街日报》报道,乔布斯才第一次得知此事。当记者致电时,沃兹尼亚克真诚坦率地回答了记者的问题。他说,是的,自己觉得苹果公司怠慢了Apple II部门。“苹果的发展方向已经严重错误,并持续5年了。”他表示。”
    • “不到两周后,沃兹尼亚克和乔布斯一同前往白宫,时任美国总统的罗纳德·里根授予他们首届国家技术奖章(National Medal of Technology)。里根引用第19任总统拉瑟福德·海斯(Rutherford Hayes)初次见到电话时所说的一句话——“一项惊人的发明,但是谁想要用这个东西呢?”然后打趣道:“我觉得,他当时可能弄错了。”鉴于沃兹尼亚克离开苹果公司的尴尬情形,苹果公司之后并未举行庆祝晚宴,斯卡利或其他高层也没有来华盛顿。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在领奖之后一起出去散步,在一家三明治店吃了些东西。沃兹尼亚克回忆说,他们亲切地聊了聊,对他们之间存在分歧的问题避而不谈。”
  • 斯卡利掌权
    • “5月26日,周日:按照计划,当天下午,乔布斯和斯卡利在斯坦福大学校园后面碰头,两人在起伏的丘陵和马场上走了几个小时。乔布斯重申了自己的请求,他认为自己应该在苹果公司担任一个运营职位。这一次,斯卡利的立场很坚定,不停地说不行。斯卡利力劝乔布斯带领自己的小团队接受产品架构师的职位,但是乔布斯拒绝了这个提议,因为他觉得这会让自己变成一个“有名无实的领导者”。乔布斯无视现实,建议斯卡利让权给自己。如果这话不是出自乔布斯之口,肯定会令人惊讶。“你来当董事长,我来当总裁兼CEO,为什么不这样呢?”他说道。乔布斯说这话的时候一副非常认真的模样,斯卡利惊呆了。”
    • “史蒂夫,这个提议完全没有意义。”斯卡利回复道。接着,乔布斯又提议他们一起分担管理公司的责任,他来处理产品方面的问题,斯卡利则负责营销和商业上的问题。董事会不仅让斯卡利有了底气,他们还命令斯卡利让乔布斯服从。“公司只能由一个人掌管,”他回答说,“董事会支持的是我,而不是你。”最后,他们握了握手,乔布斯又一次同意考虑接受产品架构师的职位。”
    • “5月28日,周二:在大家的支持下,斯卡利挺直了腰杆儿。马库拉告诉斯卡利,乔布斯前一天晚上试图推翻他。这无异于火上浇油,斯卡利怒火中烧。这天上午,他走进乔布斯的办公室与他对质。斯卡利表示,自己已经同董事会谈过并得到了他们的支持。他希望乔布斯离开。然后,他开车前往马库拉家,向他阐述自己的重组计划。马库拉问了些细节问题,最后祝福他。”“返回办公室后,斯卡利又给其他董事会成员打了电话,只是想确认他们仍然支持自己。他成功了。
    • 当时,斯卡利打给乔布斯,想让他明白现在的状况。董事会已经最后通过了斯卡利的重组计划,并将于当周开始实施。加西将接手乔布斯心爱的Mac团队以及其他产品,乔布斯将不掌管任何团队。斯卡利仍有和解之意。他告诉乔布斯可以继续留在苹果,担任董事长兼产品架构师,但不履行任何运营职责。但此时,即便是成立一个研发小组,例如苹果实验室,都已经不在讨论范围之内了。
    • 一切终成定局。乔布斯意识到自己不可能翻案,也无法再扭曲现实。他泣不成声,开始给比尔·坎贝尔、杰伊·埃利奥特、迈克·默里和其他人挨个打电话。乔布斯打到默里家的时候,默里的妻子乔伊斯正在打越洋电话,接线员打断了她的电话,说有一个找默里的紧急电话。乔伊斯告诉接线员说,但愿这电话真的重要。“没错。“没错。”她听到乔布斯的声音。默里接过了电话,听到乔布斯正在哭。“结束了。”他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 “乔布斯悄悄地溜进了坐席的后排,看斯卡利向苹果员工们解释公司重组计划。有很多人瞥见了他,但鲜有人向他打招呼,更没人过来跟他热络。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斯卡利,即使多年后,斯卡利也仍然记得“史蒂夫蔑视的目光”。“他的目光很坚毅,”斯卡利回忆道,“就像穿筋透骨的X射线,直击你柔软脆弱的地方。”斯卡利站在讲台上,假装没有注意到乔布斯。有那么一瞬,他回想起两人的一次愉快旅行。那是一年前,他们前往马萨诸塞州剑桥市拜访乔布斯心目中的英雄埃德温·兰德,他被赶出了自己创办的宝丽来公司。当时,乔布斯带着厌恶之情跟斯卡利说:“他不过是损失了几百万,他们就把他赶出了公司。”现在,斯卡利反思到,自己正在夺走乔布斯的公司
  • 乔布斯的反应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乔布斯都待在家里,拉下百叶窗,电话直接转入答录机,只见自己的女友蒂娜·莱德斯。鲍勃·迪伦的磁带一放好几个小时不停,尤其是《时代在变》这一首。16个月前,他向苹果公司的股东揭开Mac的面纱时,朗诵了这首歌的第二段歌词。歌词的结尾很棒:“此刻的失败者终将胜利……”
    • 周日晚上,安迪·赫茨菲尔德和比尔·阿特金森以及前Mac团队的一小组人来到乔布斯家,想为他驱散阴霾。乔布斯隔了好一会儿才给他们开门,把他们带进了厨房边上的一个房间,这是他家为数不多的有家具的角落。在莱德斯的帮助下,他给他们端上了自己叫来的素食外卖。“到底发生了什么?”赫茨菲尔德问道,“真的有这么糟吗?”
    • “不,是更糟,”乔布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比你能想象的更糟糕。”他指责斯卡利背叛自己,并表示只有自己能管理苹果公司。乔布斯抱怨,他的董事长角色完全是名誉性质的。他被赶出自己在班德利3号楼的办公室,搬进一个几近空旷的建筑,他戏称它为“西伯利亚”。赫茨菲尔德将话题转向以前的快乐日子,他们开始怀念过去。”
    • “迪伦在那一周刚发布了一张新专辑《皇帝讽刺剧》(Empire Burlesque)。赫茨菲尔德给乔布斯带了一张,在他家的高科技唱片机上播放。最著名的一曲是《当夜幕降临》(When the Night Comes Falling From the Sky),充满启示录的意味,似乎很适合这个夜晚。但是乔布斯并不喜欢,觉得它几乎和迪斯科一样。乔布斯沮丧地认为,自从《路上的血迹》这张专辑后,迪伦就在走下坡路。于是,赫茨菲尔德将唱针移到了最后一首歌曲《黑眼睛》(Dark Eyes),没有电子乐的伴奏,只有吉他和口琴,回荡着迪伦一个人的歌声。这首歌节奏缓慢,感情哀伤。赫茨菲尔德本以为这能让乔布斯想起他所喜爱的迪伦的早期作品,但乔布斯同样不喜欢这首歌,也不想再听这张专辑里的其他歌曲。”
    • “乔布斯过激的反应不难理解。对他而言,斯卡利一度曾是个父亲般的人物。迈克·马库拉也是,亚瑟·罗克亦然。而那个星期,他们三个都抛弃了他。“小时候被拒绝的深切感受再次笼罩了他,”乔布斯的朋友兼律师乔治·莱利(George Riley)说道,“这是他个人(负面)信念的一个深层部分,这种信念定义了他是谁。”当乔布斯被马库拉和罗克这样父亲般的人物拒绝后,他“再次感到自己被抛弃了。“我觉得自己像被人猛击了一样,没有空气,无法呼吸。”多年后,乔布斯这样回忆说。”
    • “失去亚瑟·罗克的支持让乔布斯尤为痛苦。“亚瑟就像我的父亲一样,”乔布斯多年后回忆道,“他庇护着我。”罗克给他讲过歌剧,与妻子托妮在旧金山和阿斯彭招待过他。乔布斯从来都不是个喜欢送礼物的人,但他偶尔会给罗克买些礼物,例如他去日本的时候,就给罗克买了一台索尼随身听。“我记得有一次驾车去旧金山,我跟他说,‘天啊,美国银行的大楼真丑。’他就说,‘不,它是最好的。’然后继续为我讲解,而他当然是对的。”即便是多年后讲述起这件事,乔布斯的眼中都会满含泪水。“他选择了斯卡利而不是我。这真的对我是个很大的打击。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抛弃我。”